我國喜好和盛行上茶館飲茶的城市有三:首推重慶,其次廣州,再次長沙。重慶人坐茶館裝修是以飲茶為主,入座便“四海皆兄弟”,大擺其龍門陣;廣州人卻以點心為主,對飲茶質量不太講究;長沙人坐茶館卻是兩者并重,既要名茶又需美點,還要一點聆聽彈詞、評書之類的享受。
長沙茶館歷史悠久,起于何時,已無證可考。長沙種茶業的興旺導致長沙茶館業出現“一去二三里,茶園四五家,樓臺六七座,八九十品茶”的興旺景象,而伴隨著這一景象而來的則是為人們品茶提供條件的茶館。
1904年,長沙辟為商埠后,茶鋪茶館居全省之首。當時,長沙著名的茶館有八角亭的大華齋、育嬰街的新華樓、南正街的九如春、老照壁的徐松泉、道門口的德園、西牌樓的洞庭春、游擊坪的半江樓、北正街的湘華齋等。1906年,長沙成立“湖南商務總會”,前往注冊登記的大小茶館、茶攤、茶擔達200余家。這一時期,最有名的茶館是天然臺。天然臺茶館是石庫門面,門頂枋安有一大招牌匾,上書“天然臺”3個大金宇,兩旁抱柱上配一副湖南督軍譚延 寫的楹聯:“客來能解相如渴,火候閑評坡老詩。”茶柜架上陳設景泰藍錫茶缸,缸上個個都標有一道名茶茶名,古香古色,優雅別致。但此類茶館當時只為官府、富室的貴人服務,平民難以問津。
抗日戰爭后,長沙茶館仍有百余家。這一時期的茶館裝修大都設備簡陋,沿街設店,飲茶者多為附近居民。其中店堂寬敞,茶點俱佳,聞香止步,高朋滿座的有道門口的德園、西牌樓的洞庭春、八角亭的大華齋和老照壁的徐松泉,號稱長沙四大茶館。這4家茶館基本分布在四門繁華地段,客源各有偏重。如政界及教育界人士喜歡惠顧德園;工商界人士習慣聚集在大華齋;手藝工人喜歡到徐松泉交流技藝行情;行棧老板及上街先生、經紀人則愛到洞庭春相會。這4家茶館不僅茶葉各有特色,點心也別有風味。如德園包子皮薄餡足,花色齊全;大華齋的腦髓卷透油松軟,落口消溶;徐松泉的燒麥米糯油透,如食珍珠;洞庭春的油餅香甜松脆,油而不膩。
長沙人愛喝早茶,天剛蒙蒙亮就有茶客上門,8點鐘進入高潮。店堂內此時茶客滿座,談笑風生,煙霧彌漫,聲音嘈雜,但茶客們處在這種環境中,怡然自得,安之若泰。
長沙茶館的擺設,大都是清一色的方桌板凳。桌上一把茶壺,4個杯子,也就是說泡一壺茶可供四客飲用,時間不限。獨飲一壺或二三人對飲一壺均可。飲茶數杯后,即上點心,包子一碟4個,兩糖兩菜,以作早餐。也可另點其它點心,如卷子、燒麥等,還有特制鍋餃、湯包、油餅和酥合等。
茶館也是時代的縮影,它能反映各個不同時期的政治特征。舊社會烏七八糟,茶館成為接待八方豪杰、四路好漢的議事廳。幫會開堂放鏢,有時也借用茶館。白色恐怖時,茶館壁上常貼有“勿談國事”的禁條。長沙茶館有時是買賣場中的交易所,也是調解地方糾紛的集約地,另外還是袍歌大爺、插旗子的、擺碼頭的、流氓、地痞的聚所和高官顯貴設“鴻門宴”之地。
解放后,長沙茶館才真正成為人民群眾的活動場所。此時的茶客一般分兩類:一類是喝早茶后上班,或碰頭談生意,約8點鐘后即離席而去;另一類為有閑人士,退休老人、休假和休業人員,以飲茶消磨時間。少則二三小時,多則四五小時。茶館每壺茶一般要沖4道開水才變談,所用茶葉系由各店自己配制,叫“混合茶”。其中既有毛尖,又有炒青,再加香片,還用茉莉、白蘭等香花窖壓。茶經開水一沖,異香撲鼻,味濃而不澀,飲之使人心曠神怡。
長沙人坐茶館裝修,不僅有香茶的誘惑,美點的享受,更為其樂無窮的是聊天和聽書。茶客們各自走出小家庭,匯人大堂,天南地北,古往今來,市井奇聞,社會萬象,無所不談,無所不論,真可謂“古今多少事,都付笑談中”。聽書,聽長沙彈詞則是更美的享受,自然也是別有情趣。以茶館為依托,形成了許多書場。其中以火宮殿書場最為有名。開始的曲藝演出主要在火神廟戲臺前的空坪進行,各類藝人各占一角。后來就有說書、彈詞藝人在火宮殿搭棚演出。1940年后設有3個書棚,可容納聽眾200多人。大多數聽眾,手端一杯清茶,邊聽書,邊品茗,好不愜意。經常坐棚說書的藝人有舒三和、唐仁芳、張友福等。所說書目大多為《水游》、《三俠五義》、《西游記》、《濟公傳》、《封神演義》等傳統話本。